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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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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梁

梁谷音在春節前一個月就回來了, 沒和任何人說,連最好的閨蜜鄭書夏也沒告訴。

因為……她很奇怪,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

天天在華庭苑偷偷盯梢蹲點也就算了, 她還忍不住雇了一個私家偵探去跟著傅赟,調查他這一年刻意被她忽略的行蹤情況。

自作孽,不可活。

梁谷音可算是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,但是沒辦法, 她還是要找人做這些事。

總得調查明白了傅赟現在的婚姻情況,身邊有沒有人, 她才能下定決心是否繼續纏著他呀。

大半個月,梁谷音就撞見傅赟回來三次。

他比一年前更瘦削, 獨來獨往,周身都有種‘初雪’一樣清冷凜冽的氣質,看的她一陣心疼。

可她不敢靠近,近鄉情怯, 只能遠遠地看著。

直到最後一次, 梁谷音目光追隨著他走進樓裏, 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也跟了過去,剛剛走到大門那裏就被人扣住了——

寒風掠過,她被自己的套頭帽遮住眼睛,反剪住雙手扣在背後,被扯進了安全通道裏。

“唔!”梁谷音小小的痛呼一聲,心裏卻是巨大的恐慌感襲來。

這樣熟悉的力道的動作,她自然知道是誰,可她該如何面對……

尚且來不及思考, 帽子被扯了下來。

近在咫尺是傅赟英俊到漠然的臉孔,讓她呼吸一滯。

他沒說‘好久不見’, 也沒問她什麽時候回來的,在這裏幹嘛,只是冷淡道:“別跟著我。”

梁谷音心裏一揪,眼眶頃刻間就紅了。

在白白小小的臉上尤為可憐,眸兒水亮晶瑩。

可傅赟最是了解眼前這姑娘多能裝可憐賣乖,這是慣用手段。

他忽略著心裏的鈍鈍的疼,繼續說:“還有你派的那群人,都叫他們撤了,別逼我動手。”

……

果然,有什麽事能瞞得過傅赟呢?

她派去的那些私家偵探說是專業的,可在他面前不就等於關公面前耍大刀嗎?

梁谷音沈默著,輕輕點頭。

傅赟也不再說什麽,轉身離開走向電梯。

安全通道門‘砰’的一下關上,她才回神。

楞了楞,梁谷音速速追出去,看著他筆直的側影在電梯前等,她忍不住問:“傅赟,你就不問一句我為什麽回來嗎?”

他連個正眼都不給她,淡淡道:“你的自由。”

梁谷音很失落,心裏一抽一抽的。

可又有什麽好失落?現在的情況不是她純粹的咎由自取麽?

眼前的男人說的很明白,分手後從此再無糾纏,可是……她自私,壞心肝,是改不掉的。

趁著傅赟走進電梯前的一剎那,她飛快地說:“我想你了。”

是因為想你,才回來的。

傅赟腳下未停,電梯門很快合上。

可是……電梯鍵卻久久沒被摁下。

梁谷音在門外看著沒有上升的電梯,莞爾一笑。

這次見面像是破冰,梁谷音恢覆了以前的沒皮沒臉,各種找借口找理由去纏著傅赟。

後者不耐極了,回華庭苑的次數越來越少。

他知道越躲越暧昧,但梁谷音那姑娘是個油鹽不進的,除了殲一她進不來,否則他去哪兒都能被她找到。

真的是……煩人。

傅赟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煩躁感,直到某天深夜接到了梁谷音播來的電話,這種情緒達到了頂峰——

“為什麽躲著我啊?”她顯然是喝了酒的,聲音迷糊,這段時間的刻意裝乖通通破冰,委屈的哽咽著:“我派去的偵探說你沒有女朋友,沒有相親,這一年不就是想著我嗎……”

“我和你道歉了呀,道歉不夠的話,你叫我做什麽都可以。”

“傅哥哥,我這次是帶著戶口本來追你的……”

言下之意,什麽時候想結婚都可以。

但結婚生子,完成一個家庭這件事已經成為他們之間很難修覆的一處疤痕了。

當初他們為了這個分手,現在如果又為了這件事覆合,那感情成了什麽?

未免太功利化了。

傅赟聽著她在那邊絮絮叨叨胡言亂語,掛了電話。

春節後,梁谷音約了鄭書夏出來,大倒苦水,委委屈屈地訴說最近受到的冷遇。

“傅赟他真的不理我,不疼我了,上次在他面前裝著胃疼他都沒反應。”她怔怔道:“夏夏,你說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了?”

陷入感情漩渦的人是很難保持清醒自持的,可鄭書夏想著這一年傅赟是怎麽過的,還是搖了搖頭。

“不,我覺得……傅哥還是對你有感情的。”

梁谷音拿著酒杯的手一頓,眼睛亮晶晶的看她:“真的麽?你不是安慰我吧?”

“當然也有安慰你的成分,但我只說實話。”鄭書夏頓了下:“你需要給傅哥時間去適應,畢竟當初說分手的是你,現在想要覆合的也是你,他需要一點自己的節奏呀。”

“音音,將心比心,假如當初是傅哥主動招惹了你又不想結婚,但你在父母社會的催促壓力下想和心愛的人定下來他就和你提分手,你會怎麽辦?”

換成她?那她——恨不得把玩弄她的人剁了!

梁谷音怔怔地想著,蔫了下去。

將心比心,她更能感覺到傅赟的委屈,自然也明白這個被冷落的持久戰會更長。

沒什麽辦法,只能等他氣消了。

“夏夏……”梁谷音趴在桌上,迷蒙著眼睛傻笑:“你真好。”

鄭書夏是個很懂得易地而處的人,總是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事情,所以她能把周圍的一切都經營的很好,讓人感覺到熨貼。

而自己就是反義詞。

還好,這麽好的人是她的朋友,所以……自己是多麽有福氣的一個人啊!明明這麽爛,卻遇到的都是頂頂好的人。

梁谷音酒量不好,喝了兩瓶酒就沈沈睡著了。

直到半夜她被鄭書夏輕聲喚醒。

看著好友睡裙上那片顯眼的紅色血跡,她腦子‘嗡’地一聲,所有酒意頃刻間消散的一幹二凈,她嚇得手抖,不知所措。

以往那些痛快利索都像是不堪一擊的紙老虎。

還好鄭書夏是清醒的,有條不紊的指揮她該做什麽。

救護車在大半夜的駛入安靜的小區接人,聲音十分刺耳,一聲一聲敲擊在人的心上。

梁谷音睡衣外面套了個羽絨服跟著一起上車,直到給林與驍撥電話的時候都沒有緩過來那股害怕的勁兒。

那個叫嚴鶴聲的醫生安排她在急診室外面的長椅等著,一片空蕩蕩的夜裏梁谷音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。

鼻尖充斥著消毒水刺鼻的味道,她垂眸盯著自己蒼白的手指。

直到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,梁谷音擡頭,意外的發現來人是傅赟——

林與驍在隊裏離得遠,叫他先過來照看一下。

梁谷音怔怔的看著他,一瞬間有種已過百年的感覺。

她甚至都沒註意到自己空洞洞的模樣落在對方的眼底,令他黑眸一縮。

“怎麽了?”快兩個月,傅赟是第一次對她態度松動,湊近了說話,甚至可以稱得上溫和:“是不是嚇到了?”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夏夏是怎麽了……”梁谷音一下子就破防了,強撐了許久的恐懼猶如大廈傾斜,把她壓垮:“我們明明只是喝了一點酒。”

“她就流血了,好多血。”

血……她真的怕血……自從十三歲那年親眼目睹媽媽不堪忍受病痛折磨,從醫院樓頂一躍而下之後。

傅赟能看出來梁谷音的蒼白和顫抖不是裝的,而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應,他眉目微動,走過去把人摟在懷裏。

“別怕,流血不是致命的。”他低聲安慰她:“醫院裏有血庫,只要有足夠的血流著也不怕……”

好直男的安慰,梁谷音哭笑不得。

而鄭書夏的問題也根本用不上輸血那麽嚴重。

嚴鶴聲很快出來,告訴他們不是什麽大事,只是有點先兆流產的情況,要小心觀察。

所以,他們其實是要比林與驍先知道鄭書夏懷孕的消息的。

傅赟不由得微微楞了下。

“先兆流產?夏夏什麽時候懷孕了啊?”什麽都不知道的梁谷音先是楞了下,轉而則是狂喜:“真是的,她怎麽都不說啊!說了我們肯定不喝酒了……”

嚴鶴聲和傅赟默契的對視一眼,都緘口不言。

“你先進去陪陪小夏吧。”傅赟拍了拍梁谷音:“她應該受驚了。”

這件事對於鄭書夏而言肯定是個意外之喜,他心知肚明。

梁谷音走進靜謐的病房,看到的就是鄭書夏望著自己的小腹怔然失神的模樣。

認識這麽多年,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閨蜜‘警惕性’這麽低,連來人了都要慢半拍才發覺。

“夏夏,你……”梁谷音意識到了什麽,有些驚訝:“你不會也才知道自己懷孕了吧?”

鄭書夏笑了笑,算是默認。

“我去,你居然會這麽粗心大意。”梁谷音坐在床旁邊幫她調了調點滴吊管的速度,唏噓道:“你可嚇死我了,幸虧沒事,不然我可怎麽跟林二哥交代。”

雖然她們只是喝了兩杯酒什麽都沒幹,但人畢竟是在她家裏出的事。

一想到林與驍那副吊兒郎當的笑面虎模樣,梁谷音就打了個冷顫。

鄭書夏看的好笑,忍不住問:“你怕他幹嘛?”

“能不怕麽?林二哥只是對你好脾氣,對其他人都挺兇的,再說了,我還……”梁谷音頓了下,才繼續說:“我還要把傅赟追回來呢,他要是從中作梗怎麽辦?”

“不會的,我會阻止他的。”鄭書夏溫柔的安撫她,聽到‘傅赟’這個名字才問:“我剛剛好像聽見傅哥的聲音了,他也來了嗎?”

當特種兵的,有一副超越常人的耳朵是基本操作。

“是啊,你老公在隊裏過來的慢,讓他先過來幫忙關照一下。”梁谷音笑了笑:“不得不說……”

“這次林二哥給我助攻了一下呢。”

傅赟主動抱她了,還溫和的安慰她,要不是這次意外,那個別扭的男人才不會主動。

但無論如何,這個舉動就能說明他心裏還有她。

但更令梁谷音驚喜的還在後面。

林與驍跌跌撞撞的闖進來後她這個電燈泡告退,走出病房竟發現傅赟還沒走,就在長椅上坐著,垂眸擺弄著手機,似乎是在回信息。

聽到腳步聲,他微微擡頭,看著女孩兒的視線不多不刪。

“你,”梁谷音一楞,只覺得受寵若驚:“你在等我?”

“嗯。”傅赟點頭,看她長款羽絨服下面的睡衣,長眉不易察覺的一皺,隨後說:“你坐救護車來的,回去不好打車。”

“順路,我捎你一段。”

梁谷音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有了這種‘豪華’級別的待遇,她楞楞的撓了撓頭,然後‘哦’了一聲。

隨後急忙跟在男人修長的身影背後,穿著胖胖羽絨服的背影像個搖搖晃晃的小企鵝。

直到坐在車上眼睛都亮晶晶的,仿佛每個細胞都透著歡快。

傅赟黑眸掃了她一眼,清冷的情緒微微緩解。

其實梁谷音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。

她不知道他在深夜收到林與驍的電話,聽他說救護車是在華庭苑開走的那個瞬間手腳一涼。

因為他並不知道是不是梁谷音出事了,而當時那種心臟仿佛墜入地獄的情緒……他都不知道上次是什麽時候了。

傅赟只知道在索馬裏和毒販搏鬥時生死命懸一線,他都沒這麽緊張過。

頃刻間,他意識到了一件事——

或許這輩子,他真的都沒辦法擺脫梁谷音。

因為他的心其實一直很誠實,就是不想而已。

兩個人心裏各自裝著事,任由黑色的車身淹沒在黑色的深夜裏沒有阻礙的一路暢行……

直到碰見了一個紅燈。

不自覺的,他們在車前鏡裏偷偷看彼此,然後都被對方抓了個正著。

楞了一下,梁谷音實在是憋不住笑,潔白的牙齒咬著嘴唇,眉眼都笑彎了。

傅赟線條漂亮的下頜線緊了緊,本來是想繃著,但她眼睛亮得厲害,仿佛直直照進他心裏……

於是他也繃不住了,笑了出來。

罷了罷了,或許世界上就有那麽一個人生來就是要打破你堅守的原則的,誰讓她是那個‘不可取代’和‘不可割舍’呢。

“傅哥哥,原諒我好不好……”梁谷音機靈著呢,立刻抓住機會。

她握著他的手,軟語相求:“我以後再也不敢了,我……我真的很愛你。”

這是她第一次說愛,也是最為水到渠成的表白。

“音音。”傅赟看見綠燈發動車子,他並沒有甩開她的手,而是放在手心揉捏著,單手不緊不慢地開,聲音慢條斯理:“我十五歲那年決定上軍校,當飛行員,給自己立下一個規矩就是同樣的錯誤不能犯第二遍。”

梁谷音知道他是在指什麽,嘟了嘟唇:“可我不是錯誤啊,我是……頂多算是一個小小的偏差。”

她有些底氣不足的嘟囔著。

傅赟卻是一笑:“不,你不是偏差,你是未知數。”

“你熱情,自由,無拘無束像是風,重新和你在一起,我有可能再次被你拋棄——聽我說。”他阻止了梁谷音急急要搶話說的動作,聲音低沈。

“但即便有這個可能,”他找了個地方停下車子,靜靜看著她:“我也想再試一次。”

這就是為什麽,他會心甘情願的第一次犯規。

梁谷音鼻尖一酸,湊過去吻住他。

“不會有這個可能。”她低低的說:“我一直很怕被一段關系束縛住,因為我覺得自己不夠好,總有一天會對不起你……”

“但活了快三十年,其實我什麽人和事都見識過了,包括這一年我不斷地走,想去熱愛生活,想要遇到比你好的人。”

“可是,沒有,這世界上沒有比你好的人。”

額頭抵著額頭,梁谷音澄澈的眸子直直看向男人漆黑的眼底,一字一句說的真切——

“傅赟,我很壞,很自私,但我現在能看清自己要什麽了。”

“往後餘生,我只要你陪著。”

“所以……民政局初七上班,我們當新的一年第一對領證的情侶好不好?”

-

元宵節那天,梁谷音回了趟梁家。

她十八歲成年之後就沒有回來過了,梁父激動的拿著煙的手都顫抖,興奮的讓家裏的傭人全部去做菜,喜氣洋洋地忙活著。

梁谷音看到繼母帶著孩子上樓時充滿防備的眼神,覺得有些好笑。

“爸,您別忙活了。”她淡淡道:“我不在這兒吃飯。”

梁父臉上的笑容淡了淡,但還是強撐著:“音音,你這麽多年沒回來了,就……就和爸爸吃個家常便飯行不行?”

他給女兒足以買一架直升機的黑卡,給她十幾套京北三環內的房子,數都數不清的錢,但這些年都沒換來‘原諒’兩個字。

多年前的爭吵和一個巴掌幾乎打碎了他們的親情。

如今,他也不提這個了,只想最卑微的讓她和自己吃頓飯而已。

梁谷音想了想,說:“可以,出去吃。”

她不想待在有繼母的這個‘家’裏。

梁父大喜過望,也不問為什麽,連連點頭。

梁谷音在附近訂了家烤鴨的中餐廳。

梁父見了,更是歡喜:“你還記得爸爸就好這口。”

雖然多年一直僵持著,但總歸閨女心裏還是有他的,還記得他喜歡吃什麽。

“當然,”梁谷音笑了笑,明艷的眉目下是淺淡的冷,似是自言自語:“爸爸喜歡什麽,我一直都記得。”

梁父被這一句話戳到心窩子,眼圈兒都紅了。

這家烤鴨餐廳不是京北最好的,甚至連前十都排不進去,但他依舊吃的很香。

見他吃的差不多了,梁谷音才開口:“爸,這次我回來是想告訴你我結婚了。”

“什、什麽?”梁父楞住:“什麽時候的事兒?”

他沒有問真的假的,因為知道梁谷音不會在這種事兒上說謊。

她的戶口一直是在她死去的母親那個戶口本上的,在她自己手裏,所以結婚,領證,他都管不了。

怪不得女兒今天會來找他……梁父看著她微笑的模樣,又換了個問題:“他是做什麽的?”

“初七那天領的證,他是飛行員。”梁谷音一並回答了,笑了笑:“正月過後想要雙方家長見個面,您方便麽?”

“方便、當然方便。”梁父連連點頭,受寵若驚:“只要是你找爸爸,我隨時有空!”

梁谷音臉上的笑意僵了僵,隨後,她看著梁父:“爸,鄭承莉不能出席。”

鄭承莉是她那個繼母的名字。

梁父一楞,還沒來得及回答,梁谷音就繼續說:“爸,我來找您,是想讓對方家長覺得我有一個正常的家庭,可實際上,我們大概永遠不會正常……”

“音音,那麽多年前的事兒了,你還不能原諒爸爸嗎?”梁父聲音幹枯,酸澀:“如果你母親沒有生病,我們還會是最幸福的一家人,可她去世了,你真的想看爸爸孤獨終老的過一生嗎?”

他聲音悲切,還隱隱有絲委屈。

梁谷音看著面前賣慘的男人,忍不住‘呵’地一笑。

“爸,您到現在還覺得能騙的了我啊。”她紅唇輕啟,淡淡道:“你我都心知肚明,媽媽還沒有死的時候,你就已經和鄭承莉有染了,我親眼看見過啊。”

梁父不敢置信的擡頭看她,臉色‘刷’的一下變得慘白。

“不要再給自己安什麽深情人設,這些年您裝的還不夠麽?”梁谷音聲音譏嘲,不加掩飾:“對亡妻有多麽深情?深情到在她癌癥晚期的時候就已經不耐煩她變得醜陋……我當時只盼著媽媽不要發現你的這些爛事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梁谷音聲音哽咽了片刻:“你以為媽媽為什麽會跳樓?”

一直生活在以愛為名的謊言裏,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消失殆盡,生命裏只剩下痛苦的折磨了。

“音音,我……”梁父嘴唇劇烈的顫抖著,卻一句都解釋不出來。

“這些年無論您做什麽,想要彌補什麽我都不回家,是因為我覺得只要原諒你,就是對不起媽媽。”梁谷音靜靜道:“因為你該補償的人不是我,而是她。”

“無論您是否出軌我都會失去媽媽,您也只是——讓這個過程變得更殘忍,更醜陋。”

“爸爸,這麽多年,您有想過媽媽死之前是什麽樣的心情嗎?”

梁母該有多痛苦?梁谷音想都不敢想。

梁父身體不自覺的抖若篩糠,眼眶脹得通紅。

“因為您,我真的一度不信任家庭,愛情,婚姻,也不想要那些,所以我差點錯過了我的先生……”梁谷音頓了下,微笑道:“但現在不會了。”

“我來找您,是因為我真的決定放下過去,好好生活,從此以後,我們就當一年只在春節見一兩次的父女吧。”

“我不再恨您了,因為我現在生活的很幸福,也祝您和鄭承莉幸福。”

梁谷音說完,滿身輕松的走出餐廳。

她沒有理會身後男人狼狽到極致的一聲嗚咽,只是帶著笑意的看了看天空——媽媽,您在看嗎?

目光觸及到一輛熟悉的黑色路虎,梁谷音蹦下臺階,快活的跑過去。

傅赟在她跑來之前下了車,把人摟在懷裏。

“見完了?”他問。

在梁谷音和他說過她們家裏覆雜的關系過後,傅赟並不在意她不帶著他一起去見她父親。

“嗯,他會去參加雙方家長的見面的……但也就這樣了。”梁谷音含糊一笑,拉起他的手:“好餓哦,跟他見面吃不下去飯——你給我做東坡肘子!”

傅赟笑笑:“好,旁邊正好有個菜市場?”

手拉著手走過去的一路,陽光灑在他們身上。

交疊著的身影被拉得很長,溫馨而幸福。

生活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事事完美,可卻很簡單。

有彼此在身邊每一秒都是有盼頭的。

這樣就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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